隱匿的隱匿

我選擇，在憂傷和虛無之間。
我選擇，在無可選擇的命運底下。
我選擇，在春天開花，時候到了，又將自己歸還。
（當然你也可以說，這不是我可以選擇的。）
我選擇黃槿花，飄落在某一個乞丐的碗。 

我選擇，在突然的暴雨之中，依然慢慢的走。
我選擇被那一束從雲縫間漏下的，並不新鮮的陽光所感動。
我選擇拍攝美景，但是裡面不必有我。甚至也不必有相機。
我選擇，看見河面上的光。看見河面上的垃圾。
我選擇，露珠裡的彩虹。 

我選擇，陪我走過一段路的，那一輪滿月。
我選擇那一個，無法從夢中帶走的寶物。
我選擇流浪貓，而不是寵物貓。
我選擇，讓毛毛蟲吃掉盆栽裡的葉子。
我選擇，不打死浴室裡的那隻蟑螂。 

我選擇，成為一個沒用的人。
我選擇成為窮人。我選擇成為笨蛋。
（當然你也可以說，這不是我可以選擇的。）
我選擇，眼淚與羞恥。
我選擇成為一個寫詩的人，而不是詩人。

 

*2011|05|13
*向兩位詩人的兩首詩致敬：辛波絲卡「種種可能」、周夢蝶「我選擇」。

*發表於聯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