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匿的隱匿

【保證無效】 隱匿

1.寫詩的人



我始終無法坦然接受「詩人」這個封號。

剛開始有人介紹我是「詩人隱匿」時，我總是驚慌失措，彷彿像是醜事被揭發一樣。雖然後來已慢慢習慣，知道這只是一個方便的稱呼而已，但我仍然不可能自稱詩人。好幾次有人來找我，開口問：「你就是詩人隱匿嗎？」我總是這樣回答：「我是隱匿。」

後來我讀到辛波絲卡的諾貝爾得獎致詞，頗感欣慰！原來，就連辛波絲卡和她身邊的朋友，都有同樣的困擾！唯一的例外是一位俄國諾貝爾得獎詩人：布洛斯基。而他之所以能夠坦然自稱詩人，部分原因是他過去曾因未獲詩人身分的官方認可，而遭受迫害。如今當他自稱詩人的時候，口氣中帶著一種反叛的自由！

夏宇也曾如此表示：「到目前為止『女詩人』這三個字還不夠有意思。」

「詩人」這個封號，內在的意思實在太多了！喜歡這個封號的人，為它戴上了空靈飄渺的光環，背後還長出一對純白的翅膀──這個形象真的不適合我和我的詩。

至於討厭「詩人」這個封號的人，他們心裡是怎麼想的？只要寫出流傳甚廣的一句話，就足夠解釋一切了：「詩來了，嘔吐還會遠嗎？」

我敢說，多數人對詩的看法都屬於後者。就算他們在言語中對詩表達出些許敬意，骨子裡還是帶著訕笑。其中最讓我無法接受的訕笑方式，大約就像這樣：在某個場合裡，眾人發覺現場有詩人存在，於是其中一人說：「我年輕的時候也寫詩。」另一人則回應道：「我年輕的時候也有讀席慕蓉和徐志摩。」接著他們就噗哧一聲笑出來了，到最後簡直笑得滿地打滾……

像這樣，我始終無法坦然接受「詩人」的封號，我總是自稱「寫詩的人」，這讓我感到踏實多了。

 

 
*發表於2013/02/19 自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