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匿的隱匿

11. 貓奴和貓天使

因為各種因緣際會，這幾年來，我和許多貓友合作，做過一些「幫助」或稱「救援」街貓的事。比方搶救淡水倖存貓，或者和貓友一起製作商品販售，所得用於街貓。為了貓，我開始做一些不擅長的工作，甚至是處理醫療收據和管帳。

這些工作當然很累，但最後都因為「貓最重要」（夏宇歌詞）這個信念而撐下來了。更何況，我很清楚，每張貓咪就醫的收據，都是一個溫暖的小故事。

話雖如此，我心裡卻有很多雜音，在這條路上，經常升起退卻的念頭，因為，我根本是一個厭世的人。我認同尼采的名言：「人最幸運的事是不要出生，第二幸運的事是趕快死掉。」像這樣的我，怎麼會變成一個救援貓咪的人！

每一次，當我看著病重的貓咪因為醫藥的關係，延長著生命與痛苦，都要經歷一番掙扎！每一次，我都要從頭開始反省自己的初衷，思考自己的生命觀與矛盾……總之，我心裡充滿了各種疑惑，至今無解。

然而，即使如此，每當我發現貓咪出了狀況，我的疑惑就在瞬間消滅了！我好像被另一個人格附身，在自我意識出現以前，我早已抱著貓咪衝出門去！

我曾半開玩笑地將貓友分成四個等級：愛玩貓的人、愛貓人、貓奴、貓天使。我屬於貓奴的等級，至於貓天使則是我無法（也不敢）到達的最高級。有天我和某位貓天使聊天，她說起一次救援貓咪的經歷：在某個豪雨的夜裡，她跳下大圳溝、爬過各種障礙物，最後終於抓到受困的貓咪。接著，她滿臉發光，說出了讓我毛骨悚然而且熱淚盈眶的一句話：「當我的手觸碰到貓咪的那一刻，這就是全世界！」

這天我才終於發現，原來貓奴和貓天使的差別就在這裡！貓奴是因為責任感驅使，不得不行動。但貓天使對貓咪卻是一片真心，在那顆聖潔的心裡，沒有計算、沒有恐懼、沒有懷疑。

*2013-4-30自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