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匿的隱匿

【保證無效】 隱匿 

15. 個性商店

石川啄木有一首詩：「可悲的小樽城，沒有詩可吟詠的人們，只能大聲吆喝做生意」。這首詩讓同樣處境的我十分感慨，而後竟突然想起，以前曾去過的幾家個性商店，他們豈止不吆喝作生意，根本拿起棍子把客人轟出去！

有家唱片行，老闆老是拿著一根棍子。我曾親眼見到，當客人問起某張專輯的時候，老闆猛地將棍子打在他頭上，喝斥他品味太差！另有一家咖啡館，老闆在客人面前沖煮各種咖啡，讓客人聞香與品嚐，萬一客人不懂得欣賞時，他馬上露出一臉鄙夷，讓客人壓力很大。

還有一家茶藝館，老闆痛恨噪音，因此客人去喝茶，都是輕聲細語。據說曾有客人把車停在門口，砰的一聲，用力將車門關上。這時，只見老闆從廚房裡默默走到門口，把大門關上，拒絕讓那位客人進來。 

另有一家咖啡館，開在鬧區中的幽靜小巷裡，不僅咖啡好喝，而且窗外都是菩提樹，非常美！老闆同樣痛恨噪音，客人來到這裡，都是發呆和讀書。有次我帶朋友去，朋友說話太大聲，老闆過來制止。至今我仍記得很清楚，當時他口中罵著朋友，眼睛卻望著我，露出一副「我對你很失望」的表情，幾乎要將我們轟出門去！即使如此，我還是很愛這家店。

還有一家書店，我從十幾歲時就去買書，老闆認得我，也知道我的品味，常常向我推薦書。這不奇怪，奇怪的是，有幾次我拿著書去結帳，老闆竟拉下臉來說：「不要買，這本沒水準！」但我卻堅持非買不可！於是兩人在櫃台前拉扯，僵持不下，幾乎翻臉！ 

直到現在，我開了書店，雖然也被稱為個性書店，我偶爾也會阻止客人買書，甚至曾經因為批評客人的品味，而傷了他的心。但是和前面這些商店比起來，我真的是很沒個性的。總之，人世艱難，個性需要勇氣，吆喝需要勇氣，寫詩又何嘗不是？

*2013-5-28自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