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匿的隱匿

【保證無效】 隱匿 

19.在

「詩無處不在，只是我們經常不在。」這是我的詩。 

「在」本來只是一種自然狀態，也就是本來即是的狀態。 比方動植物永遠是在的， 我無法想像一朵花不存在於自己的根莖葉脈花瓣與花蕊之間。 它們安分守己，依照時序而開花結果，花期如果是一個月， 它們不會拉皮整形，企圖維持美貌，延長生命。 

動物當然也是如此，寫過許多動物詩的泰德.休斯， 曾作過這樣神準的比喻，我認為那就是「在」：「 動物處在充滿活力的狀態，但人類唯有在瘋狂時才能如此。 這股力量源自於牠們本身和神性之間的完整秩序。」 

至於人，或許自從用兩隻腳站起來的那一刻開始，就失去了「在」。 人們緬懷過去，計畫未來，卻極少活在此時此刻。但問題是， 此時此刻，現在，或說當下，卻是我們唯一擁有的。 

為此，我一直認為動植物都是我們的失樂園，永遠的鄉愁。 但可憐的我們卻已回不去了，因此我們信仰宗教、飼養貓狗、 栽培盆栽、旅行、冒險、閱讀、學習……這些，都是為了追求「在」 的可能。 

想像一下，當一個人從高空中跳傘而下，這時他當然是心無旁鶩的， 過去的一切和未來的所有，全都歸位於此時此刻，再沒有其他。 在這一瞬間，他在。 

但也因為每個人是如此不同，我們的在也不同。我們都曾努力找尋， 嘗試過各種可能，最終，有少數人找到了。而我找到的「在」， 就是詩。唯有詩，能讓我活得像一朵正在行光合作用的花。 唯有在詩的狀態中，我心神安定，存在得如此完整。 

每個人的在，都是一種無可取代的事物，比生命更可貴。 換個角度來看休斯的說法，其實那些不在的人們， 才是真的陷入了瘋狂。我經常想，人們之所以變得如此急功近利、 貪得無饜，毫無廉恥心，那是因為大家都瘋了。而我們的星球， 已不在原來的軌道上。